星期一, 11月 22, 2010

不得不讚的政策方向

香港特區政府,一向被認為是行政高分、施政低能。每次從外國及大陸回家,我們都會感受到香港的文明與高效;可同時,當事情涉及到「前所未有」或「史無前例」,又或是當中涉及丁點創意、遠見成份,特區政府內收取數以十萬計月薪的高官,總是有本事將事情搞得一鑊泡。

從來,特區政府只懂兵來將擋,有聲音、訴求才會思考,誰叫的大聲,誰便有糖吃。所有政策的註腳,必然是「在xx與xx之間尋求平衝」,由菜園村事件焚化爐到停車熄匙到水底隧道到骨灰盦,沒有一個政策是來自官員的遠見,而且全皆搞到出大頭佛。而特區的「政治人才」,也不知是否看得太多政治書籍,研讀過太多的「案例」,人人都「士邊當打」( Spin Doctor)上身,將本來純政策搞得來的事情弄點公關成份,結果當然也是大檸樂。

可香港不愧是地產城市,對地產的觸覺,香港人似乎比任何國家民族都來得敏銳,那怕是怕死的高官,近期對樓市的反應,確是不得不讚。

樓市政策牽連極廣,由投資市場到民生百物,都由地產主宰,有物業的、沒物業的,各有訴求,假如政府仍是單靠那套「在xx與xx之間尋求平衝」的思維,在樓市上作回應訴求式施政,任何政策也註定失敗。

自金融海嘯後,利率步步低企,通脹卻徐徐升溫,而經濟根本未真正好轉,打工仔薪金自難以向上,在樓價大踏步向上之際,「買唔到樓」的聲音亦隨之此起彼落,加之左傾思想抬頭,以及傳媒但求有故仔的心態,「政府有責任幫助市民置業」幾已成了主流聲音。

政府早前公布的「打炒緊按」政策之所以抵讚,正是因為當局顯然釐清了香港樓市的問題,根本不在於有月入一萬的人置不了業,更非香港的樓價「太貴」,而在於投機氣氛熾熱。事實上,樓價如何叫作「貴」呢?什麼叫「誇張」?嘉湖山莊呎價3000元算是「過份」?太古城呎價5000元叫作「便宜」?沙田一城呎價4000元叫作「合理」?人言人殊,只要市場有成交,那便意味有人承接,有人負擔得起(成交是否真確、現行法例能否規管,那是另一重要議題)。閣下月入一萬,也看不到未來十年有本事置業,因為你要比家用、還grant loan、進修、結婚…那是你的事,可當一萬人有一萬個類似訴求,便不禁令人擔心,政府會以為,整個社會已轉向以此為主流。

幸而,政府徵收最多15%額外印花稅,以及收緊按揭等措施,正正便旨在令炒家「無啖好食」,而非在於令樓價下跌。炒家的盈利,來自買入價與市場的實際價值,而市場價值得以向上,則來自對後市的預期,當市場預期後市不會大升,市場價便不會高於現價,炒家自然難以賺取足以抵銷買入成本的利潤。

從這種思維出發,首先不會出現人為地壓低市場價格的情況。無數的國家級實驗已證明,價格管制不是好主意,即使那價格如何「損及民生」,干預只會造就黑市,以及令少數人獲利,變相加劇貧富懸殊。二者,政策方向亦證明政府相當清醒,明白樓價貴根本不是問題,而是樓價必須如實反映居住需要與負擔能力。

當然,要政府一夕之間脫胎換骨是幾無可能,政府公布措施時,亦一如既往透過個別外國傳媒「吹風」,而簡佈政策時,亦如常與記者約定不得公開官員名字,明明是好的政策,卻給公關外衣下的官僚思維搞得負面。而措施也不是沒有漏洞,比如說一如之前的措施,炒家以有限公司持有物業,須轉讓時,整家公司轉讓便行了,可政府保持清醒、不為巨響所動,始終令人欣喜。

星期一, 11月 08, 2010

《告白》

喜歡日本電影,因為總有它獨特的節奏、味道,日本人說故事的技巧,自有他們的一套。


工作太忙關係,久沒揭開過娛樂版,連雜誌的Book B也少有沾手,基本上早已與電影脫節。進場看《告白》之前,除了知道是松隆子主演,以及有朋友將之與《大逃殺》比較之外,基本上一無所知。


反正一向也認為,不看劇情大綱便看不明白的電影,不會是好電影,因此也就不理那麼多了,一無所知地入場。《告白》不是故弄玄虛的電影,導演、演員一步步用他們的節奏,向觀眾徐徐揭開一層又一層的劇情。


開場十分鐘,松隆子的獨白演出已令全院潛藏著不寒而慄的氣氛——平靜地述說女兒被學生所殺,當中理由只是學生希望受人注視;繼而再像說別人故事段,揭示殺人犯A及B,以及他們如何利用人權對其的保護,因少年法而未受法律制裁,一字一句,幾乎不帶半點憤恨激動,觀眾卻感受著那份壓抑中的恨意。


說《告白》像《大逃殺》,大概只因兩者主角同為不受尊重的老師,可不論是劇情還是觀眾的感覺,兩者可大大不同。事實上,獨特的社會環境及民族性,令慣常接觸日本文化產物的亞洲近鄰,對當地的校園欺凌早有所聞。片中放大的社會問題,正是來自魔性早現的少年、自以為是的學童。《告白》固然批判了這班少年的幼稚無知,但同時帶出另一個問題:是誰令少年人自以為是?


很明顯,那「人間次貨」的母親、那「科學天才」的母親,就是社會問題的製造者。前者像港童父母一般,對少年百般遷就、信奉那勞什子的什麼鼓勵管教法:「你是最捧的!讀書叻、運動勁!」,孩子犯下滔天大罪,不止薄責也沒一句,更聲聲「孩子真可憐」;至於後者,本身為理科副教授的母親,亦由小到大,已不斷對孩子灌輸「你流的是母親的血,你是科學天才」,卻撇下孩子不理,逕自走去沉迷研究,為社會埋下炸彈。


與其說松隆子是「魔師」,觀眾看著她一步步為女兒復仇,兩名兇手在她的安排下相繼殺死始作俑者——他們的母親,卻是確實痛快,而松隆子亦不止一次提醒科學小天才及觀眾,他的所謂發明,只是無聊奇離,被小天才殺的女友死前也大罵他,只是一個可憐的戀母狂。


影片顯現出來的,還有日本人那表面合群團結一致的民族性格,卻壓抑著一個又一個渴望受注視,期望成為出色個體的欲望。不是嗎?看那「懲罰積分」,群體決意要對「殺人兇手」制裁,對零積分的美蛋自是要嚴加制裁;那美蛋受小學時被稱為笨蛋的前因影響,升上中學後視毒殺自己全家的少女為偶像,最後卻為科學小天才所殺;科學小天才自小受母親影響,信奉尚優主義,認為父親是平凡的笨蛋,也認為殺人拍檔是人間次貨;而人間次貨,因身材矮小天資平庸而受盡欺凌,一直渴望被認同。


正是如此,觀眾片末聽著電話中松隆子的電話對話,一步步地揭穿少年的自以為是,才會如斯痛快。配以如詩似畫的爆破、濺血,令人震慄的入魔教師殘殺魔性早現的少年,兜兜轉轉,卻是人在做天在看的因果循環故事。